总体优秀而不无遗憾的美展评选
——析全国美展评选的程序公正 □林木
每次全国美展公布评选结果，尤其是公布金银铜奖的获奖作品时，人们总是不满意，甚至不是一般的遗憾。这时，网上、媒体上骂声四起，讨伐不绝。其实，对这种评选结果不满意者，又岂止是美术界普通公众，评委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以十二届全国美展中国画评审为例，有评委就在现场公开承认，初选时还兴致勃勃，复评时遗憾就来了。到金银铜评完，就不仅是遗憾，甚至觉得没意思起来。有评委对此有过精辟的客观分析。他认为，参展的国画作品中富于个性的有特色的作品，往往只能是个别评委能够欣赏。由于评委们的从艺经历、兴趣方向、艺术观念、风格技法取向上的较大的区别，每个评委大多都有对某类个性突出的作品的欣赏选择。他认为，或许，真正拿出来让大家感兴趣的正是这批别致之作。但这种作品只占少数。在每个评委的投票总数中所占比例亦较小。但每个评委除了这些自己特别钟爱的个别作品外，还有大量的投票空间，于是只能选投那些“画得好”、缺点少或缺点不明显但个性也不够鲜明的作品。而这类“好”作品的确“好”得让你无话可说，而评委又还得继续投票，这类作品于是就成了大多数评委投票赞成的对象。但当几十个评委的选票汇总后，那些在每个评委投票中尚且占较小比例的富于个性特色的作品，当然不敌每个人都投了票的那些“画得好”缺点不明显然而个性特色也不够的作品。这或许就是每次评选完后，艺术取向各自不同的评委们都有些遗憾失落乃至沮丧的原因。以笔者为例。我对本届参选作品中的某幅作品能够入选觉得极端地不可思议，那是一幅既无笔又无墨，既无造型又无结构的作品。我对此提出“复议”，希望能取消其入选资格。但经过严格的“复议”程序，重新投票，这幅画竟岿然不动。当进入更高的“获奖提名”层次时，这幅画居然又入选！我又不死心，再提对此画进行“复议”，“看看能否把它拉下马”。结果再投票的结果我又输了！“这幅画不错嘛！很新颖！”下面有评委这样议论。我知道，这就是我屡屡失败的原因。在这个以“创新”为主流的时代，你能抵抗这创新的浪潮么？当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进入全国美展时，我们应当知道，这就是以宽容包容创新为时代特色的当代画坛的一大景观。
我的两次“复议”都失败了，当然相当失落：这种只新不好的作品进入“获奖提名”层次当误导今后的创作！但你得承认，这就是评选，民主评选，一个有着极为严格程序的评选。当评至铜奖时，两幅相同题材作品，其中一幅被一批评委认为很好的画落榜了，另一幅差得不可同日而语的作品却入选。有人提出复议，结果还是失败！“复议”需三分之二以上评委投赞成票方可。既然已有一批评委把此画投票入了围（那是需要自然多数的），你要再拉三分之二的票去翻案，大多只有失败。失败的人肯定很沮丧，以为真理丧失了；胜利的人当然很高兴，他们肯定认为捍卫了真理！原因在于各有各的关于真理的标准。艺术的标准真的很复杂很主观，但评选的程序却十分清晰明确直白。全国美展有一套严格至苛刻而近乎繁琐的评选程序、监督程序，且有一套严格排除人为干扰的软件设计和技术手段。在这套程序和技术手段面前，在几十个评委现场无计名投票且马上宣布评选结果面前，没有任何人有操控评选的任何可能。所以，每次评选出让人沮丧无奈的结果时，我都会提醒自己，这就是评选，有着严格程序设计的评选。你要参加展览，或有人要接受聘请担任评委，甚至普通观众你愿意去看这种展览，愿意了解展览评选的结果，你就得以接受这种展览评选程序为前提，亦如我们去乘飞机，就意味着你已接受航空公司的《服务协议》，网上值机时，不接受此协议，以后的程序也不能进行。展览评选的最终结果肯定不能满所有人的意，但你得接受这种程序及其产生结果的合法性。我绝对相信，即使把每个评委自认为个性十足的作品选了出来，甚至集中展览（如提名展），那骂声将更为甚嚣尘上！因为那标准更窄更极端更不为大众所接受，除非你只请喜欢某种倾向的人去参观。请想想外国选总统。只要选票过半，那总统当选就合法。依国人看来，几乎一半的人不是该不买账，该骂么？其实亦如法制不能解决所有的社会问题一样，但坚持法制中的程序公正透明，至少是社会公正的基本保证，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法制的保证是如此，全国美术展览的评选也只能是如此。
值得特别指出的是，在这种严谨至近乎苛刻的评选程序设计及实施中，几乎每个评委在几乎每道程序乃至最后评定中都有遗憾。以此推之，今后参观全国美展的几乎所有的参观者也肯定会有自己个人的遗憾，媒体上的讨伐也会有不无道理的理由。但亦如上述，每个评委们除评选出自认为有特殊个性的作品外，亦尽可能地评选出了那些同样自认为优秀而事实上也被普遍认为优秀的更为大量的作品，这些普遍认为优秀的作品被众多评委共同评出（这次这种因共识而选票集中的情况也出现几次，以至于宣布时出现兴奋的掌声），保证了整个评选总体的优秀。例如，笔者在这个展览上看出的工笔画在精细制作上的收敛和朝意象倾向上的发展，写意画在克服单调草率而呈现笔墨讲究、造像严谨的倾向，在每道程序及入选、获奖中都有反映。这不就是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其独特而典型的价值所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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