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怪”“炫丑”毕竟不是正道
——从书画家石虎的“创新之路”说起 □李珂
石虎是笔者年轻习画时最喜爱的画家之一。他出身书香门第，毕业于正规艺术院校，传统文化底蕴深厚，基本功扎实，又极具绘画天赋。1979年出版的《非洲写生》画集人物造型精准传神，笔墨气韵酣畅生动，在画坛引起了极大轰动，曾被我和朋友们珍藏传阅、奉为范本。据说著名画家周思聪当年也特别欣赏石虎，她不仅在1982年与石虎联袂办展，还为争取其作品入选第6届全国美展而力排众议，甚至不惜辞去评委职务……1985年石虎在《美术》杂志发表重要文章《蛮梦》，以坚决捍卫中华民族传统文化艺术的姿态出现，针锋相对、痛快淋漓地驳斥抨击、嘲讽调侃了“中国画穷途末路论”和美术界日渐嚣张的崇洋媚外的歪风邪气、数典忘祖的歪门邪道，在业内外产生强烈反响，也为自己赢得了极高声誉。
奇怪而有趣的是，在获得了一定的成就和名望之后，尤其是1989年移居澳门之后，石虎虽然在理论和口头上继续表明坚守传统，但是在实际创作中“探索”“创新”的胆子和步伐却越来越大，作品的内容和风格不断发生“嬗变”，明显离中国书画的“正宗”路子越来越远——逐渐呈现出一种怪异、玄虚、猥颓的倾向，而且每下愈况、每况愈下，最终奉献给观众的竟然是一大堆夸张荒诞、扭曲变形、离奇古怪、莫名其妙的东西。
比较而言，石虎的画虽然扑朔迷离，但基本还能分辨出人模鬼样，而且色彩斑斓、线条朴拙，尚具有一定的观赏价值，起码能让一部分观众觉得“有趣”“可爱”“好玩”；而他的所谓“书法”作品（包括画作题款），则是绝对存心跟所有地球人过不去、纯粹拿国粹“糟践”“开涮”了——那些玩意儿根本就不是方块汉字！当然也绝非拼音字母！活像是一群群大大小小的螃蟹失足掉进墨汁里、匆匆逃出来又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洁白的宣纸……
也许是为了使自己这些“醉写”“梦画”式作品更具有“学术性”“前卫性”“独创性”，更显示出“内涵丰富”“寓意深刻”“神秘奇幻”“高妙莫测”，石虎还喜欢给自己的书画作品冠上一个个颇具“诗意”但却诘屈聱牙、文笔欠通、不知所云的题目，比如《鞋火》《雨送》《卧魂图》《红牵图》《宙松图》《玄腾图》《葫芦拜阅》《婉月翠待豹庸玉额窗指开聪》……整得观者晕头转向、如堕五里雾中。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所有这一切，石虎似乎都是在极其严肃认真、一本正经的状态下进行的，而且是经过长时间反复勤奋的思考、实践，再思考、再实践。为支持和指导自己“醉写”“梦画”式的创作，石虎还“独家发明制造”了一套“高端前卫”的“哲学理论”做为根据，比如“字思维”“并置美学”等等。
笔者曾耐心拜读研究了石虎的相关著述，但除了华丽的辞藻、大而空泛的议论，实在看不出与中学生都熟知的“语文基础知识”有什么实质区别，反而有“故意把简单问题复杂化、浅显道理神秘化”之感。比如石虎最得意的所谓“字思维”“并置美学”学说，不过就是重复汉字“形声、转注、假借……”等基本特质以及汉字的不同组合能产生丰富多变的含义而已，但却偏偏使用“字象是汉字的灵魂”“由汉字自由并置所造成的两山相撞、两水相融般的象象比隔和融化所产生的意象升华……不仅仅是艺术家的直觉顿悟，而且是对汉诗的一种理论概括”之类晦涩难懂的语句来“包装”。
说到诗词，石虎也像书画一样自信、自负和自豪，认为自己真正掌握了汉语诗歌艺术的真谛而且有所“发展创造”。但据笔者观察，石虎的“诗”最显著的特色也跟他的“书”一样，基本是在故弄玄虚地“搞怪”，而且没人能懂。试举其三首大作为例——
须齿
须齿墨头骑/筐鼻马面侧/刃荆屠道血/直蛮诗奴国
牙回
葛棚遗香怨/夷贝纪非真/牙回辛归苦/天马大歌新
介刃
禾脉犀爽/式蜻枝/诛墨溅飞画一匙/方田象鬼谁书之/韵风盐香故人识/弦弦音绝/介刃中诗
面对这种随意码字、梦呓醉话般的“诗”，不知别人咋样，反正笔者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看竖看，正看倒看，反复研究，反复琢磨，反复推敲，最后不得不承认——“打死也看不懂”！因此，笔者愿仿效昔日毛泽东对待所谓“新诗”的态度郑重声明——谁能真正看懂并解释明白石虎的“诗”，奖给其一百块大洋！
玩笑归玩笑，综上所述，笔者认为，石虎做为一个绝顶聪明而又善于思考、不甘现状、具有创新精神的画家，一个始终热爱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艺术工作者，实在是太渴望建功立业、太喜欢出人头地了，但也太自负、太高傲、太浮躁了，以致在探索革新中国书画的道路上误入歧途，走上“搞怪”“炫丑”“扮酷”“玩玄”等华而不实、哗众取宠的旁门左道。
更应该特别指出的是，石虎之所以发展到如此地步，那些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马屁精”“吹鼓手”们及其炮制的吹捧忽悠、夸张拔高的大块文章，无疑起到了催化作用。从某种程度上说，正是他们“误导”了石虎，“贻害”了石虎，“捧杀”了石虎。
关于“抬轿子”“吹喇叭”者对石虎不负责任、荒唐草率的信口开河，随便举几例便可见一斑——
（A）在多家号称“石虎官方网站”上专门为石虎发布的资讯文章中，诸如“后赵皇帝石虎残暴成性”“汉代古墓出土石虎被盗”“齐白石虎画价格又创新高”之类“驴唇不对马嘴”的题目竟赫然入目，而且白屏黑字，比比皆是，长期保留。显然这些“穿帮”之举都是出自电脑操作者的“手误”，但却始终未见更正，亦未见石虎本人及其团队出面干涉和制止。
（B）“蛮梦”本是石虎在批评讽刺某些盲目崇洋媚外的所谓“当代艺术家”时独创的一个贬义词，词典上是没有的。石虎文章《蛮梦》的原话是：“我相信，一旦人们克服了生吞活剥的幼稚，克服了原则摧毁情感的蛮梦，中国画坛就会真正兴旺，中国画坛就必然会产生杰作，以及创造它们的大师。”然而，一位著名艺术理论家竟然用它来“颂扬”“赞誉”石虎——“石虎的绘画来源于蛮梦和神思，得力于灵感和才情……”（《从石虎的画看传统形态的绘画在当代的问题》）显然，这位美术理论家要么是没闹清这个词的含义，要么是压根儿就没读过《蛮梦》这篇文章。如此荒谬马虎的“拍虎屁术”，也真是令人跌碎眼镜、笑掉大牙了。
（C）许多媒体在介绍石虎时动辄开列出其书画在艺术品市场上“屡创高价”的“骄人业绩”，用来“雄辩”地证明石虎作品的价值。笔者认为，姑且不说艺术能不能以金钱衡量，仅说那些竞相“解囊”“掷金”的买家、收藏家，他们再有钱，再气粗，无非也只不过是观众人海中的一分子，仅仅代表“若干若干分之一”而已，并且未必就不是“棒槌”“篱笆”，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引为夸耀呢？！
对类似荒谬现象和肉麻离谱的阿谀奉承，石虎本人也许不知道、不赞成，但是毋庸置疑，“不制止”就会令人产生“默许”的错觉。
因此，笔者奉劝石虎先生应该珍惜爱护自己的羽毛，在古稀之年真正做到宁静淡泊、“从心所欲不逾矩”，平心静气地重新审视自己这几十年走过的道路，切莫被鲜花和掌声迷住眼睛，更不要被花花绿绿的钞票动摇了心旌、扰乱了方寸。您不妨学习古人邹忌的做法，拒绝和斥退一切形形色色的“马屁精”“吹鼓手”，重新回到改革和创新中国书画的正道上来，创作出比《非洲写生》更优秀的作品，给自己，给观众，也是给历史——交上一份经得起时间和实践检验的出色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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